西沉沉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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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京城白富美的翻车史

阿絮钓老温 失心又失身

老温撩阿絮 连皮带骨吞

对不起我来迫害阿絮了,缺德文学



周公子被人睡了。

在京城最大的花楼里。

被一个男人。


说来可谓颜面扫地,堂堂京城贵公子,出身显赫,喊得晋王一声表哥。上可出入朝堂直达天听,下可三十里望月河畔吟风弄月,什么场面没见过。一夜过后,不仅委身于人,那人还跑了。


这场面他真没见过。


而这还不算最丢人,因为这个男人,起初是他自己看上的。


一切还得从那日月上柳梢头后说起。他周公子,周子舒,在望月楼里看上一个男人。


望月楼偎水向月,陷在河面上的冷烟迷蒙里,借了一段燕京闹市的地势,却又欲擒故纵地架起九曲桥,与这人间喧嚣隔开一带寒水。白日尚且遗世独立,等入夜了才撕开画皮,露出勾魂的骨相。

周子舒被簇拥着坐在阁楼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面上的灯笼烧红了月光,花船星子一样亮起来。一切都荡漾在温软的红里。他身在其中,却未融入,孤清地裹着一身玄色。


入夜了。


今日做东的张大人欠他个人情,来时就一脸得意地说给他寻了位腰细腿长的美人,是望月楼正红的头牌。其实美不美也不打紧,左不过是人情往来,只在于有来有往。

推杯换盏间张大人尚在吹嘘那位美人如何妙极,尤擅一手吹箫绝技。脸上的褶子能堆出一朵花来。周子舒不动声色掸了下被沾到的袖口,替他斟满一杯。说这酒不错,你多喝点。


水面上砰地窜起一簇焰火,流光溢彩地炸了个天光乍亮。


“周兄你看,来了——”


周子舒顺他指向侧首。有个男人乘舟而来,立在船头擦箫,半张脸被烟火匆匆一照,积石如玉,又匆匆跟另半张脸暗下去,并成一壁山川。原来姓张的说吹箫是真箫。


“怎么样?”


“独绝。”


只不过这姓张的脑子不太好使,他几时沾过男色?姓张的还在啧啧赞叹,香风捎来一段靡靡之音,他说你看这身段,这张脸,这舞姿。

周子舒看了半晌,终于反应过来。原是他看岔了,给他指的是旁边这艘画舫。


可分明是小船上这只花孔雀更打眼些。虽穿得一身浅碧疏朗,便是此刻遥遥抛来这一眼,眼波荡啊荡。便荡得千娇百媚。周公子许是花枝招展的花魁头牌见惯了,真就这么对男人有了一点点兴致。


嘈嘈切切的水上又混进来一缕箫声,周子舒细细去分辨,听来是一曲《凤求凰》。他将其中悠扬婉转,缠绵悱恻都听得真切,却不为所动。


周公子什么没见识过,他自己便生了一副好皮囊。十六七时骑马倚斜桥,便满楼红袖招。谁不赞一声俊俏少年郎。到将将弱冠的年纪,把什么好烂桃花都遇了个遍,只看他稀不稀罕折。


此刻他还当船上人是个什么清倌红人,不然这烟花之地哪有游船,还要挂红灯笼。虽没想来喝一趟花酒还要孤芳自赏,却也并非为了帐中风月,凡事总讲究个水到渠成。又称雅兴。要拉扯,要意趣,要人自投罗网。左不过都是消遣。


那箫声就固执地响了半夜,响到周遭丝竹管弦都倦了歇了,仍绕梁不绝,直响到周子舒遥遥对他举一举杯。酒桌已散场,那张大人醉醺醺去寻旧相好前因那一句独绝,认定他在客气,非要把那美人塞给他。最后美人没上来,温客行先上来了。


来人手持折扇三步一摇。长身玉立,端的是一位翩翩公子。周子舒指尖转着一只小巧玉杯,杯与指都葱白细腻,在这晦明暧昧间俏生生开出来一朵冷白。“何人擅闯包间,不懂规矩?”


他也不客气,一撩袍先坐下来,目光落在人指间,咦了一声。“不是公子举杯相邀?盛情难却。在下温客行,这不就来了?”


周子舒发觉自己又看走了眼,他哪有半点像这望月河上的人。但他此刻当自己是,那周子舒也不问。只是交换名号时也瞒下二字,变作一个絮。说他叫周絮。


又说:“你怕是误会了,我这杯酒分明是敬给那位美人的。”


“可惜那位美人刚刚下船时崴了脚,周相公若不介意,小可也可扮作美人,成全你一回。”


“……”周子舒顿了一下。眼中如渊难测,似笑非笑,说:“哦,请。”


温客行先是沉默,慢慢地说:“这怕是有些难处。”


周子舒便只看着他,看着他微微倾过来,忽然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榴花香。他娓娓道: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美人面前,小可再如何梳洗妆扮也是木椟在后啊。”


周子舒这辈子没被男人调戏过,但他衣上的香倒是闻出来了,是对街那家老字号的榴花酒香,他尝过,味醇且甘,还挺喜欢。于是他多看了温客行两眼,慢慢地,无声地露出第一个笑。“真有这么好看?”


美人本是皎皎天上月,这一笑便落下凡来,好似伸手就能接在掌心,温客行立刻说:“千真万确。”


“那好。既然你不行,本公子只好去找真的了。”


温客行:“……”


周子舒说罢,当真起身越过他,头也不回就走了。温客行想都没想跟上,周子舒闲庭信步,温客行亦步亦趋。眼看周子舒背着手走下楼梯,穿过前厅的衣香鬓影,真要去后院见什么美人,忍不住上前一步,“你这是要去见哪位姑娘?”


周子舒眼珠子微微一转,黑曜石照夜,自有光华内敛,一张轮廓深刻的脸忽而鲜活了不少。“你猜?”


温客行不猜,眼皮子底下酿了蜜,眼风轻搔过来都带着黏糊劲,勾着人不放。看起来真挺像那么回事。“不若跟我去船上坐坐。”


“有软玉温香不要,为何要跟你去船上吹风?”


温客行:“我不要钱啊。”


周子舒:“……”


周子舒觉得他有点可爱。他是不要钱,但浑身上下无一不在说:我要命,你要不要试试?

他自然看出来温客行在勾引他,也看出这兴许是一只黄雀,许是有点胜负心,许是年少轻狂,俗话说艺高人胆大,周公子十分洒脱地走进狐狸窝时,就没想过会阴沟里翻船。


夜色浓稠,三更已过。红灯笼与雾温存,影影绰绰照出一双重叠人影。孤温寡絮,共处一舟。


周子舒先问一句有没有酒。温客行不知从哪摸出个坛子,掂量两下交到他手里。周子舒又问他为何会在这花船上。


温客行说:“这船啊,不是我的。”他笑嘻嘻的模样多少让人看不透,看着周子舒。“这船上的人跟他的相好私奔了,我心善,成全一对有情人,替他在这儿坐一会。”


周子舒:“……”


这话听起来荒唐,却一时又找不到破绽。而且跟他也没什么关系。周子舒喝了一口酒,是他身上的榴花味。


“你知道那位美人为什么崴脚吗?”温客行忽然凑过来问,神情促狭。周子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温客行读懂他眼神,立刻说:“可不是我。小可岂是辣手摧花之人。”


温客行竖掌遮在唇角,与他低声耳语,悄悄道:“她其实没有崴脚。”


一阵热气呵进来,耳朵里酥酥麻麻。周子舒才喝了不少花酒,终于隐约开始上头了。不过他有内力压着,依旧从容。淡淡道:“所以呢?”


温客行认真道:“所以她就是那个相好。”


周子舒:“……”


“所以我代她来伺候你,成全一对有情人。”温客行摇了摇扇子,啧声赞道:“我可真是个温大善人呐。”


周子舒:“……”


周子舒沉默片刻,消化了这个有些离奇不知真假的故事,看了温客行一眼,伸出手去,一把将他扇子接过来,拢在掌心。他玩扇子扮风流的技巧不比温客行差,手腕一转就抵在人下巴上,轻轻往上挑。“这位温大善人,你要怎么伺候我?”


温客行将他手连着扇子一起轻轻握住。小意温柔。“周相公让我做什么,我便做什么。”


周子舒抽出手来,又说:“那你躺下吧。”


温客行立刻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。其实周子舒说这话时,还没有当禽兽的心思。只是想试试温客行这满嘴不着调里的最后一句话有几分真假。不过他未发现,他以身作饵,从这十丈软红河里钓上来的好像不是鱼。


他这才仔细看这张脸,温客行生了一双极妙的眼睛,微微眯起来时眼风缠缠绕绕,好好看人时又清澈澄明,纯然质朴。周子舒也不干别的,就定定看了他一会儿,直看得人开始僵硬局促,目光闪烁。此刻他仍觉得这人有些可爱。


直到温客行在他耳边突然开口,细细碎碎地说要不要玩点新鲜的。他说这话时尾音微微扬起却隐没,含糊的字还没念叨清楚就咽了下去,勾着人来往深里探。周子舒没来得及想什么算是新鲜的,温客行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。


确实新鲜。


周子舒将温客行掀了开去,温客行硬带着他滚了一圈。这地方着实逼仄,施展不开,稍微一动作就左摇右晃,颇有要翻船的趋势。周子舒可不想出这种洋相,只能跟他滚来滚去上上下下,翻着翻着,衣裳越来越少,人倒越来越热。


周大公子在顺风顺水的风月场里,从未曾想过会屈居人下,温客行装得太过乖顺,等他略显迟钝地想起来这等事还有上下之分的时候,已经失了先机。高手过招,往往失之毫厘。周子舒这一毫厘差就差在缺了点跟男人滚来滚去的经验。不够无耻。


一枚钢针嗡声钉在了船壁上,从温客行袖间穿过,他躲这一下,终于被压住。手还波澜不惊地扶在人腰上,嘴先委屈上了。“美人,船是你上的,酒是你喝的,怎么说翻脸就翻脸,好没道理。”


他不仅喊美人,还喊阿絮,这一会儿给他起了一堆浑名。便是周子舒翻个白眼。他也要得寸进尺恶心一句阿絮真可爱。这“可爱的阿絮”只想给他来一拳,发觉自己动弹不得。竟是被激得有些大意了。温客行此刻躺在下面,眼中却烧起两团异火,狼瞧羊羔一般情真意切,看得人头皮发麻。温客行手法刁钻,他一时竟冲不开被封住的穴道,说:“你等等。”


“春宵不等人。”温客行伸手撩过垂到他身上的一把青丝,故意当着人面嗅了一下。周子舒不想体味这种新鲜事,只想骂人,但形势比人强。他刚刚露那一手太狠,温客行警惕起来,下手更狠。又将位置重新颠倒,周子舒倒下时不知在哪磕了一下,不由咬牙,额角滚下来的汗都不知是冷是热。


“你总得告诉我,你是什么人?”


“自然是你的人。”温客行笑吟吟,满脸写着作孽两个大字。


正是“一枝红艳露凝香,云雨巫山枉断肠。”

他本是一张欺霜赛雪凉薄相,硬是被逼得冰消雪融,桃花初绽,又哪堪疾风骤雨摧残,将他摧枯拉朽,要他零落枝头,还要他辗转成泥,又要他在这方寸之间开得活色生香。明明骨里有多烈,腰便有多软。还不肯服输,总要较劲,非要人使出浑身解数,才将这天上月收服成怀中的人间色相。


那只小船便若雨打桃花,簌簌地颤了一宿。


周子舒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,浑身酸痛,上下像被一块块拆了重拼过。与他痴缠一夜的人却没了踪迹,似真采花拂衣去,变作露水蒸得一干二净。好一桩露水情缘,虽说在这望月湖畔上像是常事,可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种亏。但此刻也得先吞下这颗恶果,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


回府后周子舒又连着闭门了好几日,那姓张的还要来拜会,问他一句那夜在何处,过得如何。周子舒面对人殷切的目光,又体会了一把什么是打落牙齿和血吞,还有一失足成千古恨。总之没脸见人。直到晋王下帖子请他去府上品茶,不得不见人时,仍然浑身没有一处对劲。


偏偏听风水榭上,晋王久日不见,好似对他十分挂念。絮絮叨叨地与他寒暄,尽说些琐事,譬如望月楼的新头牌是如何一位美人,又在哪里新结识了一位能人异士,性情颇为有趣,又说这套白瓷茶具是名家烧制的绝品,价值千金。


周子舒这辈子不想再听美人两个字。一边与茶水对视,心不在焉地附和两句,只觉坐在那,身后就在难以启齿地作痛。还要正襟危坐,唯恐被人看出端倪。好在晋王今日兴致高昂,也没注意。说着说着来了一句:“你来了。这位便是我与你说过的子舒。”


“这是温公子,温客行。”


周子舒抬头,有人被侍女一路引进门来。白衣纸扇,翩若惊鸿。晋王拊掌而笑:“你二人年纪相仿,或许聊得来。”


哐啷一声,周子舒生生捏碎了手中瓷杯。面对晋王的满脸错愕,他掏出帕子来,慢条斯理地将掌间水渍擦去。挂着八风不动的微笑,盯着温客行那张笑意盎然的脸,客客气气吐出二字。


“幸会。”


风里突然有些杀气。


而这便是,另一个故事的开头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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