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沉沉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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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温周】淬血

私设鬼主温和天窗周

旧情人再续前缘的故事


 

更声只响两下半,戛然而止。夜枭发笑,宫商乱序,乐娘的尖叫将晋王从声色中惊醒。他猛地睁眼,面前赫然是面色惨白的女子,一架断弦的琴,与上头一只木盒,精雕细琢,熏香馥郁,底下垫了层软绒,仿佛是一份厚礼。

里头是两颗血淋淋的,刚从活人身上剜下来的眼睛,正同他对视。

晋王府今夜不宁。

 

酒巷幽深,青石板在脚下咯吱作响。周子舒追踪了一夜一日,此刻已不紧不慢起来,径直走到尽头,停在一段桃花酒酿的香气前,转上二楼,推门而入时,红衣鬼主正在雅间里自斟自饮。

 

他只抬头看了一眼,自顾斟酒,叹道:“当真是无所不知,无处不在。周首领,好巧。”

 

周子舒走近,随意坐下。淡淡道:“不巧,我今日是来杀你的。”垂眸正见案上两副碗筷。不由一愣。

 

“巧了。本座恭候多时。”温客行放下酒壶,对他莞尔一笑。

 

目光相接,周子舒眼里凝着永夜般化不开的墨色,面上却有种久不见光的白。浑身几乎黑白两色,配上他寡淡的神情,比面前眉眼浓艳的鬼主更像鬼些。微微一哂:“鬼主大人,如今寻你的人满天下,你还出来招摇什么呢?”

 

温客行故作夸张地咦了一声:“莫非你是头一回认识我?”

 

“你来便来,又去恐吓晋王做什么,嫌死得太慢?”

 

温客行只是笑,欣欣然的样子:“能劳天窗之主亲自出手,本座十分荣幸。”

 

周子舒冷笑一声。温客行又问:“不知周首领平生杀人,可曾失过手?”

 

周子舒道:“从未。”

 

“那大人觉得,今日有几成胜算?”说到此处,他定定看过来。周子舒垂下眸子,将半边眼睛都盖在长睫的阴暗里。声色平平:“此等要命之事,只有十成与无之分。”

 

温客行没再细问,只是叹息:“阿絮啊,你若要我的命,我怎会不给呢?”

 

周子舒无情道:“便请鬼主挑个死法?”

 

“急什么。”温客行轻轻笑起来,柔声:“你总得让我喝完这一壶酒罢。”

 

两人当真相安无事地用了一顿晚膳,直至夜色渐浓,天灯冉冉升起。温客行坐过来,将头靠在他肩上。轻声呓语:“阿絮啊,你下手可得利落点。我怕疼。”

 

阿絮只是周子舒众多身份中的一个,他喊惯了便一直喊下来。早年他遇见一个美人,长了一对世间无二的蝴蝶骨。只可惜心是冰酿的,眼照山河无风月,杀人封喉不见血,一刀扎进人心窝里,拔出来是头也不回的。最后知道,原来是传说中的天窗之主。

便没有然后了。

 

偶尔在尸山血海里重逢,那人每次都顶着不同的人皮。而他隔着刀光剑影唤出的一句阿絮,并不会让他停下半步。他只能将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一颗心跌跌撞撞地再收拾一遍。

 

温客行闭上眼,周子舒没推开他,他便就此等着,慢慢竟睡着了。真睡着了,周子舒终于怔住。恰似早春悄至,深潭冰封无声地第一下松动。他看了这鬼主一眼,又抬手抚了下他的面颊。许是被压久了,肩上又开始一阵阵抽痛。

此刻世间无第二人知晓,那里有一颗钉子,足有寸余,是七窍三秋钉的第一颗。打上去才没几日,还没长好。

晋王昨夜惊魂一场,发难要杀鬼主。而此刻他却将人揽进了怀里,收紧了臂弯。

 

早年他为了晋王的所谓大业,去寻访琉璃甲,寻到鬼主头上,还与他有过一段逢场作戏。后头发现琉璃甲不值得,就走了,直接走了。

此后再重逢,鬼主还是一副情意绵绵的做派,他忙于庶务,便也随他去了。

再后来鬼谷有块琉璃甲的事还是不知怎么传出江湖,惹得晋王也蠢蠢欲动,这不,惹来鬼主索命了。

 

温客行再醒过来,周子舒又走了。月华如练,酒菜已凉。没要他的命,却也没给他留下什么。

 

一顶普普通通的青帷小轿在巷口接应,人也穿着普普通通的常衣,任大街上谁看一眼,也不会想天窗杀手就如此过市出行,周子舒登上软轿前段鹏举问:“大人,您可追上鬼主了?”

轿帘垂下,周首领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:“未曾。”

“那可要……”

“自然要追杀到底。”

 

于是隔三差五,夜幕上天灯一升,温客行就备下好酒等人来杀他。

 

算来短短半月,周子舒已追杀了他三趟。上回在村郊酒肆,还能幕天席地对酌一番。这回走在青崖山青竹岭,就见天灯遥遥一点白。再望,前头树梢上一道颀长人影。

 

隔着几丈远,温客行抬头道:“周首领,你兴致确实是不错。”

 

周子舒好像在黑暗里极轻地叹了口气,便如叶落地无声,一步步走近前来。说:“昨日晋王起夜,在床头摸到一只断手。”

 

“怎么,你那小晋王被吓破胆了?”温客行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,讥诮道。

 

“你神出鬼没,已让他芒刺在背,日夜难寐了。下回你又打算给他送什么?”这话里颇有些事不关己的冷漠。好像正包庇要犯的不是他一样。温客行奇怪地端详了他一阵,语中略有轻蔑:“下回我若把他宰了呢?”

 

周子舒平平地说:“你与晋王有仇怨?”

 

“仇?”温客行像听了个笑话,将眉眼都笑开了,深吸一口气,低声说:“倘若我说,我嫉妒他呢?”

 

周子舒还没来得及体会个中深意。对方说翻脸就翻脸,长袖一拂,一阵劲风袭面,逼他退步避让。转眼已不见踪迹。

 

周子舒停在空旷的山野里,静静地回想从前温客在他面前的样子。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,撞了南墙也不回头。

彼时他未曾上心。只是记得不论他如何易容,他都能一语道破他的身份,着实烦得很。现在想来若换个人,早死了千百回了。

 

周子舒没再追,而是转身下山,段鹏举隔得不远,见状小心翼翼地问:“大人,鬼主行踪如此诡秘,不如下次多带几个人?”

周子舒对他笑了笑:“你想去试试,自然可以。”段鹏举立刻赔笑:“您的功夫都不行,属下自然也是垫背的。”

他立刻将话岔开:“方才属下等人蛰伏在此,发现这青崖山下还盘桓着其他势力,蝎王的人刚刚就潜上山去了。”

 

周子舒颔首:“既然碰上了,那便去会会。”

段鹏举眼中喜色一闪:“您是说,可以和蝎王合作围杀鬼主?”

“我的意思呢……”周子舒看他一眼,又微微笑了:“是说鬼主追不上,顺路把蝎王宰了也行。”

“……”

 

不过蝎王倒是十分机灵,交手不多,见形势不妙,立刻断尾求生,抛下一干蝎兵逃命去了。面前又是尸横遍野,周子舒看了眼满手血污,接过属下递来的帕子细致地擦了擦。又问:“这青崖山下究竟还有多少势力。”

“八大门派都虎视眈眈呢,明里暗里,不知有多少。”段鹏举殷勤道。周子舒若有所思,只说一句知道了。

 

算来鬼主又隔五日未至,周子舒得召至晋王寝殿,光他一眼便可看出七八处暗哨,较之上回又增一倍。赫连翊坐在那,眼眶下两团乌青,见人才打起精神:“子舒啊,事情办得怎么样了?”

 

周子舒顺着人坐在下首,诚恳道:“鬼主委实行踪难测。一旦遁入鬼谷,更是如隔天堑。”

 

他话音未落,晋王已振袖拍案,面上青白交加,一时怒极。见周子舒面不改色,他又强压怒火,慢慢地问:“子舒……你当真没有事瞒着本王吗?”

 

“王爷指所何事?”


晋王微微倾身,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:“几年前你去寻过一次琉璃甲,最终无功而返,孤王只当世间真有天窗照不见的地方,可你明明有了眉目,为何不报?”

 

周子舒心中一跳,立刻起身:“王爷的话,子舒听不懂。”晋王冷笑:“你不必装了。此事是段鹏举揭发的,你明明与鬼谷有过往来!”

 

“那又如何。”周子舒心有愠怒,仍是克制道:“我都不曾亲眼见过琉璃甲。难怪王爷要为了这一点飘渺之物,荡平鬼谷?”

 

“那孤王便荡平鬼谷又如何,也算为这世间除一点恶。”晋王目光灼灼,隐含失望。“孤王欲成大业,你却总瞻前顾后。子舒,你还是不懂孤王。”

 

周子舒垂下眸子,不再与他争辩。却听人别有意味地说:“今夜你就留下来罢……孤王不信,他真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来去无痕。”

 

周子舒心中无奈。

 

两人在厅前相顾无言,各怀心事,闭目养神生生对坐了半宿。

 

更声响过三下,风声有异,周子舒陡然睁眼,只见晋王毫无所觉,似渐入梦中。他立刻起手,在他身上连敲几大穴,令他彻底昏睡过去。转身向门口奔去。

 

周子舒一出门,迎面便撞上鬼主。身后一地横七竖八的侍卫,他直挺挺立着,双眸幽深如洞,没有半点人气,直勾勾盯着他。

 

天晓得他发现周子舒与晋王深更半夜共处一室是什么心情。

 

周子舒上前一步,温客行已形似疯魔,一掌挟风带煞直拍过来。招招致命,将他逼退数步,眼看动静压制不住,索性足尖一点掠了出去,一面接招,先将他引离此处。

 

两人打得难解难分,缠斗了不知几百回合,饶是周子舒也几近力竭,温客行已走火入魔,不知疲倦逼上前来。以扇为刃,一道雪白残影翻飞,打着旋直冲面门,周子舒侧首让过,它又通灵一般折返,逼他向后折腰。周子舒心一横,再起已徒手将其拦下,就握在掌心。

 

他并不似表面从容,扇子一经手,连带整条臂膀都震得发麻,喉间涌上一股腥甜,被他面无表情地咽下,转手又将扇子扔了回去。温客行将扇子拍回来,紧随其后的还有一掌。

 

周子舒让了扇子,却没躲温客行这一掌。直接以肉身接下,那一口血终于吐了出来。温客行顿时肝胆俱裂,魔障尽碎。立刻收手将人接在怀里,两人同时精疲力尽,一起坐倒下来。

 

周子舒眼前一阵晕眩,只听头顶人咬着牙念叨:“周子舒,我真想杀了你。”却有一滴泪先砸下来,落在他手背上,烫得他心尖都为之一颤。

 

他终于看清人发红的眼眶,十分复杂地盯着他。那只手稳稳接住他,竟又同时在微微发抖。周子舒苦笑道:“早年我自持甚高,一心想着家国大业,要干出点名堂,眼里装不下别的,兜兜转转,将什么都赔了个干净。这晋王,我已不想奉陪了。至于从前对你,是我看透得太迟了。”

 

温客行愣了愣,手便忽然平稳下来。他面容柔和,轻轻地说:“周子舒,我与这人世间有仇。我为了报仇做了鬼,可遇见你,我又真想做一个人。我想拿我的命去赌一赌,若是最后能死在你手里,我也是不亏的。”

 

周子舒沉默了片刻,低声道:“那你怕是想岔了,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 

“那你为什么不杀我?”


温客行红着眼,固执地,一字一字地问:“周子舒,你为什么不杀我?”

 

周子舒轻轻覆上他手,一时不知如何开口。忽然直身,立刻站了起来。此处是个小山坡,有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,从四面八方围上来。是晋王府的人,为首的是段鹏举,隔着老远便在喊:“王爷明智,早便令我等在府外埋伏,周大人,你如今已失了王爷信任。莫非你真与鬼谷之人有私?”

 

周子舒心道不好,现下这样子与晋王撕破脸怕是要赔在这里。他正要回头和温客行说话,后者突然又给了他一掌,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机。

 

周子舒便被温客行打晕过去,这一晕便是一日,他从榻上坐起来时,段鹏举领着两三个人在边上候着。周子舒第一问便是:“温客行呢?”

 

段鹏举尚且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,略有得意地说:“已被关在了水牢里。”周子舒立刻冷下脸:“谁让你们将他关在水牢里!”

 

“自然是王爷。周大人,昨夜你俘获鬼主有功,王爷大喜呀。”段鹏举笑呵呵,指甲却扣在掌心里,眼中的阴狠几乎要藏不住。埋下头去又抬起来。

 

“王爷吩咐了,这刑讯逼供之事,您最擅长,还是得您亲自去。”

 

周子舒面色十分平静。

 

“周大人,您可不要辜负王爷的信……”他最后一个字没吐出来,就直接向后倒下去,喉间俨然一条细线。

 

周子舒掌间一翻,露出一叶薄如蝉翼的刃,锋利一如他的眼风。一瞬暴涨的杀气有如实质,将满屋子人头都压下来,齐齐跪倒在地。

 

天窗水牢自然不同寻常,本是极寒之水,水中又养了不知多少阴损之物,多浸几日便是钢筋铁骨也要废去一双腿。周子舒不敢耽搁,屏退四下,亲自将温客行捞了出来。

 

怀中人浑身冰冷,昏迷不醒。可惜这破地方要寻一块干净地方实属不易。他只能就地将人扶着坐好,运掌贴至人后背,渡了会儿内力,直至人苏醒。

 

温客行长发披散,满头是汗。睁着一对眼,略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。“阿絮……”

 

周子舒又揭开他衣襟,进了天窗就没有不受皮肉之苦的,他果然还是被用了刑。

这地方的刑具大大小小,都是他亲自操办。谁想有一日会如此见证自己的精妙手笔。此刻指尖轻轻抚上去,打斗与受刑的伤纵横交错,锐器割的软刀磨的烫的,深深浅浅是什么东西折腾出来的,甚至用时是什么力度,从哪开始,会如何疼,他都能如数家珍。

 

周子舒垂下手。分明是在给他上刑,他将人揽到肩上,贴着人额头跟他靠了一会儿。说:“你走罢。”

 

温客行倒不觉得多疼,只是被碰得微微赧然。一时竟有些僵硬。闻言立刻小声说:“我不走。”

 

世间竟有人呆在天窗刑狱里不肯走。周子舒不免问:“你在这儿做什么?”

 

温客行勾住他手指,委屈地说:“你有没有良心,我为你受了这么多苦,一点甜头都没有,你就直接让我走。”

 

周子舒自然听得懂,却说了句现在没空,便直接站起来,依旧没什么表情,又续道:“回头再补给你。”

 

“你……”温客行忍不住翻白眼。“那我还真就不走了!”

 

周子舒背对他笑了笑,阔步走出去。他走出地牢时晋王府还一片祥和,他没有犹豫一步,直接走向内院。这一步走出,断没有回头路。鲜血就此浸透这一张史页,连同一桩桩杀孽跃然其上,非业火烧淬六道轮回,重塑筋骨剔除不得。

 

好在,他已经债多不压身了。

 

周子舒一手提剑,踏着满院侍卫的尸首,抬腿破开了最后一道门,晋王坐在案前正位,恨不能以目光将他洞穿:“周子舒,你竟然背叛孤王。”

 

周子舒转了一下剑刃,雪白的锋芒在晦暗中一闪,有血顺着滑下来。晋王终于露出一点失措,然后周子舒将剑往旁边一扔,就空着手走向了晋王。


“周子舒,你今日若敢动本王一下,你一样走不出这个屋子。”

 

晋王迎着他起身。周子舒直走到他跟前,低声喊了句表哥。他怔了怔,而后冷笑:“你还知道你也流着赫连氏的血……”周子舒面无表情地说:“你密谋造反之事,已被节度使李大人告发了。”

 

光阴在此凝滞片刻,晋王目眦欲裂,扑上来死死握住他肩。“怎会如此?你办事一向缜密……”

 

“是你!”晋王回过味来,猛地推了他一把,却没推动,反而踉跄数步,周子舒就挺身立在那,半步也未退,站得笔直。“确实是我。密函早已离开晋州,本来我还想等一等消息,突然又不想等了。”

 

“周子舒!你疯了是不是!”

 

周子舒索性折身就坐在案上,曲起一条腿,顺手将边上的酒杯也捞起来。十分柔和地说:“王爷,我本想领了七窍三秋钉,与你一刀两断。可惜出了一点变数,或许呢,是定数——也不重要了。这辈子,有不少人愿意为我去死,最终都死在我面前,这一个,我想护住了。”

 

“是谁!”晋王一听这话,竟面目狰狞,又冲上前来,周子舒当胸一掌,将他击倒在地。立刻有血从他喉咙里涌上来。周子舒并不看他,只说:“你不配知道。”转而将那杯酒浇在地上,权当告别。将杯一掷,起身就走。

 

身后一声怒吼:“你杀了孤王!”

 

“谋逆之罪,千刀万剐,轮不到子舒动手”周子舒没有回头,接道:“不过陛下要顾血脉亲情,大抵不会如此,王爷或可以潦倒残生。”

 

他语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,继续说:“还有,王爷每一笔谋逆的资本里,多少有些我的功绩,我能将它打下来,自然也能毁得掉。王爷日后,好自为之罢。”

 

“周子舒……”晋王从地上挣扎着,摇摇晃晃站不起来,笑容有些癫狂,一字一字地说:“你我生死都是一条船上的人,不论你投靠了谁,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?孤王若有谋逆之罪——”

 

周子舒着实与他无话可说,径自扬长而去。身后犹自声声泣血。


“你一样为这世间所不容!”

 

他只仰头苦笑了一下,头也不回。一路行至地牢前,发觉已是空空如也,满地残乱,想必有人趁乱救走了鬼主。倒也正常。


周子舒穿过前院时,还在诧异晋王的援兵为何迟迟未到。等他行出府门,饶是见惯腥风血雨,也不由头皮发麻了一阵。

 

门口停着一顶轿子,一顶红轿子。

 

鲜红又干净的薄纱垂下来。一个少女立在一侧,警惕地盯着他看。底下跪着乌泱泱一批鬼众,再往后是遍地横尸。

 

一场鲜血铺街,遍地都是流淌的红,冶艳又新鲜。他欣赏不来这情致,不免暗想,杀人也要弄得这么恶心。

 

隔着红雾一样的帷帘,鬼主穿着更红的红衣坐在后面,可见早已收拾过了。周子舒停在最高一层的台阶上,提声问:“鬼主,你不赶紧走,在这儿摆什么排场呢?”

 

轿中人微微发笑,声音扬起来,十分轻快的样子。

 

“我?我接你啊。”

 

周子舒微怔,低头笑了声。正见自己也是一身血红,不由又一笑。

 

天正欲破晓。

寒去春来,冷暖交锋,春雷惊破了霜冻。淅淅沥沥一场雨,将一切冲刷得干净。

而后便是,万物复苏的声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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